第二天的学习是如何应对复杂的情景,涉及去势抵抗性前列腺癌、肥胖患者手术、多学科治疗案例和门诊案例的处理,在这个过程中体现了个体化的处理、抽丝剥茧思考问题的能力、应对challenge的信心和perfect的交流技巧。
1. What we don’t know is what we don’t know
一早讲课的教授是Olaparib试验(TOPARP-A)的设计者,可以说,这项2015年的研究,开创了前列腺癌AR和多西他赛之后的第三条路。这种精准的治疗方式和越来越兴起的基因检测,构成了晚期前列腺癌患者治疗的新希望。但是,在海量的数据面前,可以说我们的分析能力远远落后于我们的检测能力。举例而言,虽然同为DNA修复基因突变,有效率在BRCA1/2和ATM之间完全不同,Rucaparib的TRITON研究中显示PARP抑制剂在ATM突变患者中效果差于BRCA1/2突变的人群。即使是ATM基因突变本身,也存在显著的差异——不同位点的改变、治疗效果差距显著。
在巨大的精准医学热潮面前,或许我们需要更多冷静的思考:A. 突变导致的功能性改变具有个体差异,不能“由此及彼”的推断,突变提供的信息比Gleason评分远远复杂的多,而许多时候我们对突变的解读还远远没有达到Gleason评分的解读水准;B. 由于许多突变造成基因组的不稳定,会产生许多“伴随”突变,XX可能和YY组合,或者和YY+ZZ组合,这种复杂的context,显然使得特定基因的临床价值进一步复杂化,而我们在把去势抵抗前列腺癌简单分为(DNA repair group)/(PI3k-Akt)/(p53 & RB1)三种基因改变的前提下,需要更多关注它们的组合效应,而不是单单“脱离群众、谈主体”。
因此,一个基因中心解读数据的能力需要依赖于——强大的research background,同时精准医学也需要良好的临床试验设计,否则“1始终是1”,不能延伸到“n(1->n)”。有趣的是,在Olaparib的治疗中,不同评价标准的差异非常明显,会出现肿瘤缓解但PSA增加的情况,看起来治疗变了,评估也需要重新考量。
2. The devil is in the detail
我们都知道细节很重要,但是很显然,找到细节是第一步,而完成这一步并不容易。随着CRPC的治疗选项逐渐丰富,选择困难问题也应运而生。我们以往选择聚焦在治疗的结果——哪个结果好?选哪个?但是许多的临床试验都是齐头并进、同时发布结果的,这些研究没法做阿比特龙比较恩杂鲁胺这样头对头的比较,这种情况下,回过头去观察研究的细节非常有帮助。比如,在enzalutamide治疗M0-CRPC的研究中,enza组和placebo组的疲乏发生率类似(~30%),我们以往觉得这是说明enza副作用类似于placebo,但细节解读并非如此——placebo患者更早更快的出现肿瘤进展,大部分疲乏时肿瘤造成;而enza治疗后肿瘤大部分都明显缓解,这种疲乏往往是药物引起。
另外,这项M0-CRPC的研究提示enza显著延长Metastases-Free Survival,但是如果从细节入手会发现PSA-PFS和MFS的间隔在enza组和placebo组完全不同,恩杂组在PSA进展的同时往往出现病灶进展,而placebo组PSA进展后8-9月才出现病灶进展,这并非说明enza促进了肿瘤转移(实际上显著推迟了肿瘤转移),而是说明PSA对于enza治疗的患者“不能准确反映肿瘤的缓解和发展”,后续一系列研究的比对证实这个观点,肿瘤越靠近CRPC,越来越依赖于影像,而不是PSA。
另一个极其热点的则是免疫治疗,通过解读免疫治疗的“阴性数据”,可以看到入组患者中PDL1+的肿瘤内脏转移更常见,虽然总体疗效不佳,但是10%以上的案例可以比较长期的控制,这里传递的信息也是治疗的优选而非“放弃”可能是免疫治疗的未来(讲者特别提了阿比特龙,单药不联合LHRHa治疗前列腺癌,效果不佳,因此沉寂10年的悲惨故事)。
3. Know the biology first, then the technology很显然,PeterMac在PSMA、基因检测、机器人方面很有经验,做的非常领先。但是传递的理念仍然是需要了解肿瘤的生物学行为,而不是单纯依赖于技术。比如PSMA对于前列腺癌的影像检出,显然是颠覆性的,许多小病症都可以发现。但是——PSMA是否能够完全定义“转移”、“没转移”,还是不能,存在一个介于两者之间的“Mi”(不可见转移)的阶段。
Mi受到影像学技术(technology)的影像,但是biology显然是驱动Mi的关键因素。比如PSMA能够将许多生化复发变为“visible”复发,然而还是有许多PSA 0.2左右的病例PSMA检查未见病灶、或者晚期CRPC出现越来越多PSMA-avid lesions,这个时候基于PSADT、Gleason评分的综合判断,显然比单纯依赖PSMA更为重要。
在下午的门诊中,一个82岁患者,4年手术后复发,虽然PSMA提示髂血管旁淋巴结转移,但是由于患者4年来平均的PSA都涨的很慢,每年增加1ng/ml,因此只是采用了PSMA随访,没有任何治疗。这个案例显然证实了当我们用PSADT反映肿瘤的biology(惰性),我们都可以active surveillance of M1 cancer。
4. Take the challenge, but do not promise everything早上的手术是极其肥胖的患者(术中还巧合的发生complication,好在有惊无险),下午门诊遇到GS 5+5的前列腺癌、外院开放前列腺癌根治术后没做下来再来寻求手术的案例,在交流过程中,Murphy教授的自信和专业一览无遗,给患者非常强的信心,同时谈到7%的尿失禁概率、40%的性功能障碍也非常坦诚。在这个过程中,对于病人本身参与的motivate也很强,包括减肥、改变生活习惯等等,让病人能够更加的positive去面对疾病,而不是非常被动的接受治疗。BTW,就诊环境就可以做小型MDT,外科、内科、放疗都在一起看诊,一个下午6个病人(只有羡慕)。
朱耀,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泌尿外科副主任医师、副教授写于2019年2月26日,澳大利亚墨尔本,PeterMac癌症中心